寻根之旅

———范中曾经所在地静乐县盆子水村寻访记

武树荣

4月26日，一个难得的好天，我们启程了。

早有赴范中建校初期曾经办过学的几个地方看看的想法，无奈诸事缠身，总难成行。最近，校报《范亭园》要出一期“招生宣传专刊”，急需一张学校的老照片。所以，在校领导的安排下，我和校政教主任刘彩平老师，美术教师童利平老师，在我校教师、祖籍盆子水村的赵秀英老师的向导下，于碧空蓝天下，踏上了前往静乐县盆子水村的旅程。

司机小尚从卫星导航上得知，学校距盆子水村95公里。8点30分，车准时出发，不大阵功夫，车由南折西，进入五保高速，在云中山腹地穿行。行进在宽阔平展的高速公路上，我透过玻璃窗，眺望着绵延起伏的群山，寻觅着当年范中迁徙的足迹，范中建校初期的诸多酸甜苦辣一幕幕呈现在眼前。

1945年秋，日本帝国主义宣布投降，经受八年抗战之苦的中国人民欢呼雀跃，准备重建家园，希望过上宁静幸福的生活。可是，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国民党蒋介石加紧发动内战，妄图消灭共产党八路军。长期占据山西的闫锡山为巩固其统治，一方面大搞反革命宣传，另一方面在军事上采取一系列措施，内战危机日胜一日。在这风云多变不少群众不知所向的关键时刻，中共晋绥分局为了把忻县、崞县一带的有一定文化基础的青年组织起来，经过教育，给党培养一批优秀干部和教师，于1946年5月4日，在忻县寺坪乡南社村创办了以时任晋绥边区行署主任、著名抗日爱国将领续范亭名字命名的范亭中学。6月，为免受占据忻州城闫锡山军队的骚扰，学校被迫迁至静乐县盆子水村。7月，崞县城解放，学校遂搬入城内原崞中旧址。10月，闫锡山的军队从忻州城四出抢粮，为保证师生安全，学校又西迁宁武圪嵺村。1947年春，为和地专机关联系方便，（地专机关时驻崞县屯瓦村），学校又迁至崞县西营村。5月，因整个边区旱情严重，加之土改过左政策的影响，导致全区学校停办，范中成立留守处，师生被妥善安排。1948年秋，边区庄稼长势良好，丰收在望，广大农民在土改翻身后有了学习文化的迫切要求，上级决定全区学校复课。此时盘踞在忻、崞一带的闫锡山军队龟缩在城内，崞县城乡已不再受其扰乱，学校遂在崞县城崞中旧址宣布复校，校名改为“晋西北行署公立范亭中学”。

在建校初期的三年中，学校于硝烟战火中从南社起程，先后在静乐县盆子水村、崞县崞中、宁武县圪嵺村、崞县西营村办过学。试想，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是经历了怎样的颠沛流离，是饱尝了何等的艰难险阻？才由小变大，由弱变强，发展到了今天。望着千山万壑，我仿佛看到了人背肩扛教学用具，急匆匆行进在崎岖山路的师生队伍；仿佛看到了一支为了民族解放和阶级翻身的热血青年进行的又一次万里长征。在保卫学校迁徙中，有多少师生流血流汗，有多少八路军战士和老百姓为之牺牲。正象续范亭秘书、范中第一任校长温宗祺所说，“小小的范中也是血海中之花，白骨山之果”，“是经过翻天覆地变化了一个时代的、经过千万人鲜血灌溉出来的、劳动人民自己的学校”。云中山啊，你可还记得这次伟大的迁徙吗？今天，要到范中曾经落脚的地方盆子水村寻访，我们象久违的女儿回娘家一样，心情压抑不住的激动，恨不得插翅飞到娘身边。

约9点半，出五保高速，车在杜静公路盆子水站停靠，往东拐进了一个狭长的山沟。在沟中行进不到1公里，就到了我们心仪已久的盆子水村。赵秀英老师的嫂子以及早为我们安排的三位老者，把我们热情地迎进了家，端上了热腾腾的茶水。担任今天向导的三位老者，一位是现年79岁的赵满银，范中在此地时他约8、9岁，还曾跟上大点的同学在范中陪读过。一位是现年74的辛海棠，在当地算得上文化人，对续范亭的事迹有所了解。一位叫赵玉奎，60多岁，其父亲赵完成曾给范中做过饭。一见面先攀谈，如同一家人一样，滔滔不绝地讲起了盆子水村和范亭中学的前世今生。

盆子水地处静乐县北部山区，村庄座落在一个约15华里的山沟内，村子四周高出，中间低凹，一条瘦河蜿蜒向西，其形状象一个水盆，盆子水村由此得名。据说，该村风水极佳，是静乐北部有名的文风村子，历史上当官的、闹书人、富商巨贾出过不少。和我们相谈的三位老者认为，范中之所以选择此地，不外两个原因，一是文风淳厚，二是地形隐蔽。盆子水村约300余户，1100多人口，在当地算较大点的村子了，农作物以莜麦、土豆为主。如今，年轻人大都外出打工或经商，村中多是老弱病残者或离不开的人。赵满银依稀记得，那年村里来了一些师生，住进了民房，在一财主家的二楼上上课，在另一财主家的西房里吃饭，在沟底的庙里上课兼活动。据范亭中学校史记载，范亭中学成立时的主要干部由中共晋绥分局和行署委派，校长兼党组书记温宗祺，崞县同川人，中学时在崞中读书，后毕业于北京大学，调任前为晋绥行署秘书主任，1947年初夏范中停办时调六地委城工部工作，解放后任南开大学副校长、天津外语学院院长等职。副校长王法文，崞县白水人，北师大毕业，抗战前担任过崞县中学校长。秘书董国梓，忻县人，曾任晋绥行署秘书。教务科长兼支部书记郑培，副教务科长常胄民，总务科长尚云周，副总务科长侯立瑞、张传祥。专职教师只有潘毅、李子健、崔树藩、李直等。学生一部分来自行署宣传队的30多名队员，还通过考试录取了一部分，又从各地秘密动员吸收了一部分。1946年开学时，全校三个班，200人左右，其中女生6 个。学校一月后来到盆子水，情况和南社时不相上下。

 坐一会儿后，我们跟随三位长者去寻找范中的旧址。盆子水村东西狭长，东高西低，古老的人家在村东。顺着曲折盘旋的村巷一路爬行，一座座古老的民舍呈现在我们眼前。石垒的堰，石铺的路，石砌的墙，散搁着斑驳剥蚀的石磨、石碾，好象穿越到了古老的石器时代。房顶是一律的木结构，木椽、木檩、木窗、木门，虽屋子破旧，但从讲究的门楣、不同几何图形的窗格、堂屋间的雕饰，可以看出这一带当年的辉煌。

我们先去了一宅院，面积约半亩，四合院落，正面是三低二高的五眼石碹窑洞，看上去煞是气派。西北角是石垒的台阶，可以拾级从院中登上窑顶，进入当年存在如今无存的窑洞上的五间木料房。东面的两孔窑洞其中一孔的窑眉上石刻着三个大字“超然室”。范中当年的教室就在这两孔窑洞上方。我们从院外爬上了当年的教室，教室占地长宽各约6米，屋子已荡然无存，仅依稀可见散落的石头砖块和靠西的一截墙基。地上长满了野草，一片荒凉。据说，当年这就是上课的地方，黑板在西墙，教室多容纳不下人，常常是轮流上课。

从教室向东南下行不远，从一窄道中进入一院落。大门是砖石混碹的，门基为石，门洞为水磨砖雕，半园形的门楣上和街门的顶端是砖刻的水拐棱线，门的正中镌刻着“竹兰室”三个大字，再两旁是各一个砖雕大双喜字，一看就是一大户人家。经询问，果是一户当年的有钱和有文化的赵姓人家。院内正房相当气派，五间房中间三间缩回，两边突出，形成了堂室结构，雕梁画栋，木扇菱窗。当年，东家住正房，学校则在三间西房里做伙房。可以想象，当年的学生打上饭后，一定是在不同的地方吃，或在此院，或走不远在教室，或在居住的民房里，或天暖时蹲在小巷里。

再往东南走，到了沟底，眼前是一开阔地带。向导说，以前这里是五间庙，学生们经常席地而坐，在庙地上上课。立一块木板当黑板，捡一块石头当凳子，庙上的旧匾安上四条腿当桌子，用蓝颜色兑点水当墨水，把旧书翻过来当抄本。学校对学生的教育，以提高政治思想觉悟为主，没有固定的课本，内容深度无统一要求，而是由教师掌握。学校实行军事化管理，早晨上操，上下午或上课或劳动，或参加群众斗争活动，晚上是必不可少的生活检讨会。大同学发给枪枝手榴弹，情况紧急时轮流放哨，工作需要时下乡征粮、反特、教育俘虏、调剂土地。学校干部教师实行供给制，穿的戴的，吃的用的，全按级别配给。凡先参加工作后转到学校的和家庭贫困的、离家较远的学生，都享受全公费，穿衣吃饭都由学校负责；少数同学享受半公费，学校只管吃饭，不管其它。伙食一日三餐小米饭，过节时适当改善。学校经费，按人头由上级发给。各种开支，均有严格的制度。为了弥补不足，师生打柴、背炭、开荒种地，学校还开有磨房、油房等。

如今，当作教室的庙不复存在了，但当年的读书声、操练声、嘻戏打闹声似仍在回响。庙后边的山坡上是一片松林，郁郁葱葱，遮天蔽日。老人们说，松树伐了一茬又一茬，仍蓬勃向上，茁壮成长。站在此处我不禁想，这不就是范亭精神的真实写照吗？不就是范中永不衰竭，不断发展壮大的象征吗？

如今的范亭中学，经过 70年的发展，已今非昔比。一座占地近200亩、建筑面积59000平方米、设施先进配套、教学质量堪称三晋一流的新范中巍然矗立在原平大地。目前，范中人正在党的领导下，秉承范亭精神和学校的光荣传统，在为祖国培养人才的征程上英勇奋斗。我们于回味中，边走边拍照留影，把珍贵的瞬间永久定格在记忆里。

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已到中午，谢绝了老乡的盛情，我们恋恋不舍离开了盆子水，踏上了回校的旅程。

“吃水不忘打井人”。啊，盆子水，范中的摇篮，范中人不会忘记你，历史不会忘记你。                       

                                                                                                                                                                                                                                                  2016.5.27